银行28亿元存款被莫名质押案件审计启示录：四个值得借鉴的审计理念

近期关于渤海银行28亿元存款被莫名质押案件持续发酵，成为金融业广泛谈论的话题。由于审计职业习惯思维，每当有银行案件曝光时，我都会思考以下问题：针对这个银行案件，我们银行日常内部审计能不能事发前发现？应该怎么来做审计？审计方向及重点在哪里？结合目前渤海银行28亿元存款案件公开的信息，笔者与广大银行业审计同仁共同探讨四个值得借鉴的审计理念。

1.全覆盖审计,业绩好与差都要纳入审计方向及重点

根据公开的信息显示，自2020年11月份，济民可信集团下属公司，即无锡济煜山禾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称山禾药业）和其关联方南京恒生制药有限公司（以下称恒生制药）已经存入渤海银行南京分行营业部存款33亿元，其中28亿存款被质押担保，如果按照全额质押开银行承兑汇票的话，那么华业石化南京有限公司（以下称华业石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开出28亿元银行承兑汇票。

一家银行网点在不到一年时间内公司存款增加33亿元，并且又集中在两家企业，同时一家企业累计开出了28亿元银行承兑票。从业务数据增长来看，明显属于异常情况，按理来说银行内部审计部门应该给予关注，笔者完全相信如果渤海银行相关审计部门能够较早开展相关审计，那么渤海银行南京分行将会赢得最佳的风险处置时机。

但是在我们银行日常审计过程中，那些业绩较差的机构、部门及人员都会纳入审计方向与重点，而对那些业绩较好的机构、部门及人员往往容易忽略。笔者看来，业绩好的忽略审计，在审计实践中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业绩较好的机构、部门及人员在没有出问题前，往往都会获得较多内外荣誉与表扬，如果纳入审计方向与重点，审计部门及人员需要承担较大的压力；二是害怕被相关部门打上影响业务发展的标签，毕竟内部审计服务的对象还是内部。

对业绩发展较快、较好的机构、部门及人员开展审计时，为获得被审计单位最大程度的支持与配合，顺利实施审计，在审计项目类型上建议以专项调研形式组织实施审计，与审计对象审计沟通交流时，主要强调专项审计调研目的在于分析业绩发展较快、较好的原因，总结其好的做法及经验，为今后推广做好提供审计建议。在具体实施审计时，重点审计业务发展好的原因，特别要关注业务增长的类型及做法，评估业务增长是否存在风险，操作是否合规，据此才能判断业务增长是否正常。

2.一体化审计,破除各项银行业务审计界限

对于渤海银行28亿元存款被莫名质押案件，目前各大媒体的关注点都聚焦在银行存款业务，还未关注到融资方华业石化的银行承兑汇票业务的合规问题。笔者认为，华业石化自2019年3月成立以来，股东关系发生了四次变更，其中在华业石化首次融资前，股东关系已变更两次，2021年7月26日通过股权变更竟能冒充央企子公司。凭华业石化股权变化情况以及一年不到时间开具至少28亿元的银行承兑汇票，基本上可以推断华业石化的银行承兑汇票业务大概率存在较为严重合规问题。

目前各家银行内部审计部门职责分工时，大体上按照两种形式：一是按照现场与非现场；二是按照银行业务类型，如运营审计、信贷审计、资金审计等。不管哪种形式的审计分工，在组织具体审计项目过程中，不要过于据于审计分工，既要打通现场与非现场界限，更要破除各项银行业务审计界限，要关注各项业务之间的关联，如运营业务与信贷业务的关联、信贷业务与资金业务的关联等。

具体到渤海银行28亿元存款案件时，在开展审计过程，需要同时对28亿元存款业务办理情况、存款质押办理情况、银行承兑汇票办理情况开展一体化审计，一旦发现某些业务存在问题，不要局限于具体审计项目，也不要局限于具体审计分工，其他相关联业务也要一并纳入审计范围内，全面开展审计。

3.全流程审计，坚持银行业务各项操作全流程审计

从目前公开的信息来看，渤海银行28亿存款业务存在两个重大问题：企业存款对账存在问题、办理贷款担保质押业务材料上的印鉴涉嫌伪造。企业印鉴管理及存款对账管理是银行对企业存款管理的两个重要环节，这两个环节出现问题，企业存款出现任何问题都不奇怪。

当前少数银行审计人员在柜面运营审计过程中容易仅仅据于某个环节进行审计，如说企业存款对账时，可能会停留在对账没有百分之百、对账内控设置有问题，不具备全流程审计理念，不能通过对账问题去延伸审计企业存款日常管理问题，如开户、印鉴卡、存款支取、存款质押手续等。

具体到渤海银行28亿元存款莫名质押案件，一旦在审计过程中发现该批存款在对账、印鉴卡管理存在问题时，一定要按照全流程审计的要求，对相关企业存款所有环节都进行审计。并根据审计发现问题，适时与银行内部经办人员进行访谈，了解当时业务办理的情形，特别是要了解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如，有人为业务办理打招呼、业务办理现场存在非关联人员等情况。在此基础上采取一定技巧与存款企业核实存款办理情况以及质押办理真实性，一般来说，笔者建议以回访业务服务质量名义开展相关核实。

4.统筹审计，始终坚持：业务风险背后人的问题，与人的问题所引发的业务风险一起审计原则

根据目前披露的信息，渤海银行涉事员工已经失联。笔者认为，银行发生重大风险大概率背后都存在人的问题，轻则存在严重履职不到位的问题，重则存在员工道德风险，并且很多时候已经触犯了法律的底线。存单质押签发银行承兑汇票是银行办理的一项传统低风险业务，但低风险结果变成了高风险，只能说明渤海银行南京分行大概率存在员工道德风险。

笔者认为，银行员工道德风险一旦发生，银行不但面临经济损失，更会带来声誉风险，如渤海银行28亿元存款案件就是个极端的案例，如果最终融资方华业石化无法归还兑付银行承兑汇票，渤海银行办理存款质押手续又存在较大瑕疵，那么渤海银行将要承担较大责任，甚至有可能要全部赔付28亿存款。

具体到渤海银行28亿元存款莫名质押案件时，首先审计排查银行内部主要是谁引进该项业务？谁最终决策该项业务？特别要关注银行内部有没有人授意违规操作？这些可疑人员是否同时存在其他异常情况，如高额负债、不良习惯、交友复杂等。通过这些审计排查，初步锁定银行内部人员，并据此开展员工道德风险审计。一旦证实银行员工存在道德风险，那么需要对该名员工所有经办的业务进行全面审计。

全覆盖审计、一体化审计、全流程审计、统筹审计等四个审计理念，其核心在于要求我们审计人员要树立全局意识，不要就审计说审计，要跳出审计看审计，按照相关性原则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只有如此，审计才能看清问题的真相，作出最为准确的审计判断，并提出最为合理的审计整改意见，真正实现审计价值增值的作用。